中国有多少傻瓜

中国有多少人口,有点常识的人都能随口说出个大概,但中国有多少傻瓜,可能谁也说不清楚。平民百姓中,今天这个被一块肥皂骗走三万元,明天那个被一捆废纸骗走五万元,早已见贯不鲜。不可思议的是有些社会名流①也时常受骗,更不可思议的是竟有那么一些名流挖空心思自欺欺人。中国为什么广出骗子?重要原因就是乐于当傻瓜的人不是一个两个。举国上下,到底有多少傻瓜受骗,有多少傻瓜自欺欺人,为了摸清家底,真希望下次人口普查增加一个统计项目。


    平民百姓受骗,主要源于“贪”字,这一点受过骗的清楚,没受过骗的明白。那么,那些社会名流为什么受骗?更有甚者,有的社会名流为什么要千方百计自欺欺人?其实道理都是一样,无非是为了一个“财”字。当然,我这样说有损各级名流形象,名流毕竟是名流,他们除了爱财,追求的自然要比凡夫俗子高雅,那就是为了一个“名”字,名垂青史,名扬中外,名利双收,那是多么上档次的美事啊!


    今夜,我喝了两杯,但是没醉,没说疯话,有大量事实为据——


    其一:中国五位名医荣获“诺贝尔贡献奖”


    2004年11月30日,国内一家媒体报道,第42届世界传统医学会议在斯里兰卡首都科伦坡落下帷幕。会上,中国五位名医荣获“诺贝尔贡献奖”,其中一人还是我的四川老乡。诺贝尔奖设立104年以来,中国人终于摘到了这顶桂冠,而且一开张就有五人,令国人多么自豪啊!于是,这些载誉而归的药王菩萨纷纷举办新闻发布会、信息通报会之类,一时间成为若干媒体的热点人物。然而没过几天,斯得哥尔摩就发话了,说诺贝尔评奖委员会不知道有这么回事,同时也有媒体披露,获奖者每人都缴纳了总计86560元的巨额费用。


    这五尊药王菩萨,显然是被外国佬骗了,按理说值得同情,其实大可不必。第一,他们一般不会自己掏腰包,至少不会全部自己掏腰包,因而在经济上没有什么损失。第二,他们在领奖的时候——虽然知道那是假的,却还是在思考着回去以后怎样在领导面前请赏,怎样在当地煤体上亮相,怎样在左邻右舍面前满面春风。如此说来,这五尊菩萨称得上是天才了?不,他们也是傻瓜,只不过傻得比西瓜更可爱而已,不然,太史公早就把他们的业绩写进中国的正史了。


    其二:西安翻译学院名列“中国最受尊敬大学排行榜”第十位


    2004年10月27日,《青年参考》报道,《洛杉矶时报》称,据“美国50州高等教育联盟”问卷调查,西安翻译学院名列“中国最受尊敬大学排行榜”第十位,其院长丁某更位于“中国最受尊敬大学校长排行榜”第二位,屈居北京大学校长许智宏之后,云云。可是,11月12日,据《世界日报(洛杉矶版)》披露,他们经过调查,发现那是一则自费广告,院方巧妙地“出口转内销”,把它当着新闻由中国大陆媒体广泛报道。12月10日,中国教育部新闻发言人也公开澄清:“西安翻译学院在《洛杉矶时报》中国大学排行榜上名列第十”是一则自费广告,所谓“美国五十州高等教育联盟”纯属子虚乌有。


    这一无中生有的谋略,可谓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。然而,丁某和他的同伙同样是些傻瓜,傻得更厉害的当然是丁某本人。当初,丁某也许想若非非,有了这一天才的创意,生源就会滚滚而来,财源就会滚滚而来,声誉就会滚滚而来,可是万万没有想到,滚滚而来的却是铺天盖地的谩骂声。我在某个网站看到一个道德水准不高的网友说:“ΧΧΧ,老子要号召全国人民操你娘!”呜呼!中国是个讲孝道地国家,竟株连到自己的老娘,罪莫大焉!


    其三:只要打一针,就可以年轻10-15岁


    2004年,北京一些美容公司推出一种叫“诺曼茜”的干细胞产品,价格低点的一盒9800元,贵点的一盒30多万元。宣传资料称:“2001年11月25日,美国总统布什宣布……‘诺曼茜’干细胞抗衰老美容品隆重上市。”“2001年12月底,国际医药卫生组织……特别授予‘诺曼茜’干细胞系列产品‘特别贡献金奖’。”“2002年初,‘诺曼茜’干细胞系列产品成功打入欧洲市场,连续6个月被欧共体评为‘全球最畅销、最受欢迎美容保健品’金奖。”“2002年5月,‘诺曼茜’干细胞针剂套装被国际抗衰老协会特别推荐,并被誉为‘最切合人类青春永驻梦想’的完美驻颜保健用品。”“2002年8月,‘诺曼茜’干细胞获得美国FDA批准认证,同时在中国卫生部药政管理局注册,并于9月成功登陆中国市场……” 然而,专家告诉我们,干细胞研究还处于初步的实验探索阶段,目前只有骨髓造血干细胞的移植用于临床,人们希望通过干细胞研究抗击衰老,还是一种梦想。


    诚然,中国傻瓜多如牛毛,但‘诺曼茜’绝对是个顶级聪明的家伙。因为经人调查证实,宣传资料上的大人物和大奖以及这样那样的机构,要么是凭空捏造,要么是拉大旗作虎皮,他们在一个有关高科技的概念上反反复复做文章,很快就狂赚了几千万,或许上亿元,这不是中国市场经济创造出来的一大奇迹吗?当然,最沮丧的还是那些女士,她们本想年轻一点、美一点,不料花了钱仍然愈来愈老、愈来愈丑,还被聪明人视为头发长见识短的傻瓜,怎不让人怜香惜玉!


    其四: 中国高级工程师研制出新型“软体飞机”


    2004年11月15日,据中国新闻网科教频道报道,河南师范大学高级工程师张某自1993年起,历时11年研制出新型“软体飞机”。该飞机采用特殊的高强度纤维面料,除发动机和机架外,没有任何硬质的金属材料。飞机最高时速近200公里,可以在20米长的道路上起降,其最大的特点是质轻、结实、防碰,非常安全。后经查实,这则新闻的主角张某并不是河南师大的教师,而是新乡市某单位一位科技管理干部,已经退休。著名飞行器设计专家胡继忠先生看完这则报道后肯定地说,制造出这样的飞机是根本不可能的。而事实上,这则消息也正是权威媒体在转载过程中随意“改写”的杰作。


    事后,有人指责媒体不讲职业道德,我却不以为然。这些假消息之所以能在大报小报上传播,根本原因在于这些大报小报的记者、编辑都是蠢货——用文明的词汇表述叫做傻瓜。假如不是蠢货,作为记者,就应该懂得什么是新闻,什么是传闻,什么是丑闻;假如不是蠢货,作为编辑,就应该辩明什么是真,什么是伪,什么是正,什么是邪。不然,有谁愿意为了赚两个小钱而毁损自己的声誉?有谁愿意为了多吸引三五个眼球而破坏媒体的公信力。当然,媒体也不尽是蠢货,例如,有的媒体在发情的时候跟假冒伪劣产品作爱,惹得消费者心痒痒的,于是不知不觉上当受骗,当了傻瓜后悔莫及。


    其五:县级名人多如狗,乡镇大师满街走


    2003年,我参与编撰某县县志,有幸接触县级和乡镇名流。一些原本只有几万、几十万元资金的小老板,居然送来“世界管理大师”头衔;一些破产企业,手里捧着“质量免检证书”,虔诚地诉说昔日的荣耀。还有公仆送来《名人辞典》,连七品芝麻官都算不上,却堂而煌之美其名曰“政治明星”。还有众多的艺术家、医生和更多的学生,他们的奖证名目繁多,而且大都大得骇人,联合国的、国际的、全球华人的、全国的……应有尽有。这些丰功伟绩,不记显然要得罪人,记了又觉得贻笑大方,因为除了证书以外,在网上、报刊上都找不到任何依据。我和几位头脑比较冷静的文朋诗友,包括一位姓谢的文物馆员,自1992年以来,收到赴京开会、出国考察、花钱得奖的函件,都装了一箱子,但每一份函件后面都不会忘记说“钱”,少则几元几十几百,多则几千几万十万,有的函件还慷慨邀请领导,当然巨额费用得由单位报销。首都北京的一些社会团体,包括一些媒体的下属机构,是近年来发放全国及国际“大奖”的中坚力量。


    对财富和荣誉的渴求,或许是人的本能,两三岁的小孩给她糖他就笑,抢他糖他就哭,说他乖他就喜,说他丑他就气。但对于成人而言,荣誉包涵着更多的社会内容,即便奋斗一生什么都得不到,也不会影响他的人格和尊严,偷鸡不成反折一把米,一不小心沦为傻瓜,不值。想提醒一下:有些概念有必要弄清楚,什么是国际?什么是大师?什么是名人?我在《名人辞典》上没有看到安南的名字,不知道他是不是名人?曹雪芹只有一部《红楼梦》,并没留下什么奖证,不知道他是不是大师?全国(特指中国,不是梵帝岗)、全球、世界、联合国、诺贝尔奖究竟有多大,也应该有清醒的认识。假如时来运转,天上掉下来一张纸,把你和大师、名人、国际、全国、全球、世界……联系到一起,最好先到磅秤上去站一下,看自己够不够份量。


    对于傻瓜中的庶民百姓,他们为了吃天上掉下来的馅饼,不料反把自己的血汗钱拱手给了别人,我除了“哀其不幸,怒其不争”,再也无话可说。当然,这些人被人骗也不是没有好处,那就是有助于货币流通。对名流中的傻瓜,我当然就只得佩服了,因为他们做出的贡献更大。例如,据新语丝披露,美国文凭加工企业发放假学位,他们一年能从网络文凭买卖中至少获利5亿美元。又如,一部《名人辞典》收入名人上万,两三百元一册,除了几个装点门面的球级、国级和省级名人外,市级、县级和乡镇名人不购书肯定不被收入,搬着指头一算就知道大家作出的贡献。再者,无论傻瓜们撒出去的是公款还是私款,总算把钱撒出去了,这也是扩大内需的一大举措吧。此外,记者笔下生花可得稿费,太史公写史修志更有内容,有关领导将这些成绩写入总结、印成简报,又可转化成政绩,这不也是贡献?最后一条,有的县级名流,拿着“国级”“球级”奖证,还可招摇过市,在小刊小报小台上出风头,在这长那长那里捞好处,这不也是独特的人文景观么?看来,中国的傻瓜还是太少,要是13亿人都傻了才好呢。


    哈哈!这世界真是热闹——上哄下,下哄下,哄到脚下;下骗上,上骗上,骗到头上。你哄我,我哄他,他哄他娘,哄得轰轰烈烈;骗自己、骗别人、被别人骗,骗得日月无光……表面上看来个个都很聪明,其实都是些傻瓜!借用巴老的话:“这不是很伟大的奇观么?”


    注释: ①社会名流大致分为六个级别,一是球级名流,二是国级名流,三是省级名流,四是市级名流,五是县级名流,六是乡镇名流。球级、国级名流,多是名流,省以下名流,相当一部分是冒牌货。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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